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毓晨這吻本來只是遊戲式的強吻,沒想到兩個人一交纏在一起,就成了沒完沒了的瘋狂擁吻,直到子維推開毓晨,擦了擦嘴邊的口水,說:「這樣不行啦,時候不早了,我們得先去看學長。」
 

兩個人起身整理儀容,步出房門。門外並沒有人,兩人往走廊另一側走,才走沒幾步路,一個侍者就從轉角處走了過來。
毓晨對侍者說他們想探望憲誠,侍者請兩人在原地稍待,使用耳機向某個人報告,不久,管家就小跑步跑了過來。

「兩位,請往這邊走。」管家說。

毓晨和子維跟著管家,在偌大的宅邸裡東走西行,總算走到一間大房間外。

管家一直不厭其煩地交代兩個人說:「憲誠少爺目前身體很虛弱,請不要打擾他太長時間,也不要讓他太激動。」

「我們會的。」

管家輕輕地打開房門,先進去通報。

毓晨從門縫中看到憲誠的房間一角,房裡除了牆上掛著水墨畫外,還有幾個書架,上頭滿滿都是線裝書之類的古籍。

「學長真的很喜歡文史之類的東西呢。」毓晨說。
「對啊,學長以後要不是個文學家,就是個學者吧。」子維說。
「希望學長的病可以快點好起來。」
「這麼年輕就得這種病,好可憐……」

這時,管家從憲誠房裡出來,對毓晨和子維點了點頭,示意他們可以進去了,兩人便跟著管家進到憲誠房間裡。

看到憲誠房間的全貌,兩人不禁暗自偷笑。

憲誠的房間約莫有20多坪,一半有就像毓晨剛剛所見,放了幾個擺滿古書的書架,牆上除了水墨畫外,也有日本的浮世繪,還有一幅年輕女性的肖像,毓晨覺得她應該是憲誠的母親吧。另外半個房間的風格就大不相同了,牆上全是著中外明星的大幅海報,高級原木打造的置物架上則有許多玩偶,也擺著憲誠與一些明星的合照,當然最顯眼的地方,是他與劉虓老師的合影。

(學長真的很愛老師耶。)

穿著絲質淡紫色睡衣的憲誠就坐在床邊,向毓晨和子維微笑,氣色似乎好了一些。侍者搬來兩張椅子,放在床頭,請毓晨和子維坐下。

「你們可以出去了,沒有我按鈴,切勿打擾我們。」憲誠對管家說。

「少爺,這樣不好吧,萬一您……」管家說。
「這是我的房間,請給我一些個人隱私好嗎?你別管太多了。」
「這……」
「好啦,快出去吧,我要跟學弟好好聊個天。」

憲誠的態度很堅決,管家也不好再說什麼,便和兩個侍者一起離開房間。

憲誠對子維說:「子維學弟,可以幫我把門上鎖,並拴上鏈條嗎?」

子維點了點頭,走了過去,完成憲誠所吩咐的事情。

等到子維坐下,憲誠才開口說:「子維學弟謝謝你。我以為你們會被他們說服,不來找我聊天。」
「怎麼會?我們是託學長的福才能來這裡作客,一定要來看看學長啊~」毓晨說。
「我雖然平常也沒多喜歡出門,但生病以來,爸爸跟家裡的人都限制我的行動,連著好幾個禮拜都關在這裡,簡直快悶壞了。」
「學長可以請家裡的人帶你出去啊。」子維說。
「如果可以的話就好了。上從我爸,下到所有侍者,他們都眾口一致地要我在治療期間絕對不要離開這裡,否則會增加感染的風險。上次我去你住的地方就感冒
了,回來不但被唸了一頓,也正好落了他們的口實,更不讓我出去了。就算我抗議成功,他們願意讓我出去,也是在管家這些人的監控下,有出去等於沒出去啊……」

憲誠蒼白的面容上,露出一絲黯然無奈。

「這可真糟糕……」毓晨說。
「不會啦,有你們來看我就滿足了。」憲誠說。
「學長,我們兩個今天可以做些什麼事,能讓你解解悶,開心一些呢?」子維說。
「這個嘛…讓我想想……」

憲誠想了一會兒,突然笑了起來。

(學長在笑什麼?)

毓晨問道:「學長,怎麼了嗎?」
憲誠回答:「沒事、沒事,只是突然有一些怪異的想法。」
「怪異的想法?」毓晨和子維同聲反問憲誠。
「是啊,不過這種想法不但怪異,還很突兀,你們應該難以接受吧。」
「學長,你想法沒說出口,怎知道我們能不能接受?」子維說。
「真的有點不好意思說呢……」

憲誠的臉上,竟泛起一陣難得的紅暈。

「學長你就說說看,我們一定盡可能滿足你的願望。」毓晨說。
「好吧…那你們附耳過來。」

毓晨和子維一人一邊,坐到憲誠身旁。

憲誠怪異的願望一說出口,不只是他,連毓晨和子維都聽得是面紅耳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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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囚禁在書房一角隔離空間的森仔,上身赤裸地坐在床邊,似乎看不到玻璃窗外的狀況。
 

校董對毓晨和子維說:「這是調查局偵訊專用的玻璃,從外面可以看到裡面,而裡面是看不到外面的。
最近我比較忙,沒時間處理他的事,所以先暫時將他禁閉在這裡,要他好好反省。等到我要務忙完後,就會處理送木森出國的事。」

「所以…他完全看不到我們?」子維問校董道。
「是的,完全看不到。」
「他能夠出來嗎?」換毓晨問。
「每天早、中、晚各有半小時的放風時間,可以讓他到院子裡透氣,其他時間都需要禁閉在這裡持續反省。」

玻璃窗裡的森仔,或坐或躺,百般無聊,毓晨看在眼裡,覺得他還挺可憐的,被關到監獄裡大概也就是這個樣子吧。

校董從書桌裡拿出幾個信封,遞給毓晨,說:「信封裡頭都是木森寫給馬同學的悔過書,馬同學可以看一下。」

毓晨隨意打開一個信封,抽出信紙後攤開。信紙上密密麻麻寫著端正的鋼筆字,沒想到變態森仔的字這麼漂亮。信紙的內容這麼寫著:「馬同學,這是我寫給你的第五封信,希望你可以讀到它。我已經在這裡十天了,我不斷深刻反省過去的錯誤,也深深覺得過去的我簡直是一個惡魔,是許多像你一樣男孩們的夢靨。直到現在,我才發現自己有多麼的邪惡,多麼的罪無可赦。這陣子我讀了許多書,也抄了許多經文,希望能夠透過書籍和宗教的力量,洗滌我身上的罪惡並表達我的歉意。我已經為我的錯誤而付出代價了,希望你有一天能夠原諒我……」

看到這裡,毓晨把信折了起來,放回信封中。這種悔過書寫來寫去,內容都差不多,看了痛苦,不如不看。

「馬同學,憲誠應該有把接下來我對木森的處理狀況告訴你了吧?」校董問毓晨說。
「有。」
「那有什麼地方需要改進的呢?」

毓晨沉吟了一下,搖了搖頭,說:「沒有……」

一旁的子維插嘴問道:「巫先生,我可以提供意見嗎?」
「崔同學,請說。」
「森仔…不,是李木森,為什麼不讓他在這個玻璃櫃裡好好反省個三、五年,卻要把他送出國?讓他在國外逍遙自在,說不定還去侵犯別人,這要怎麼辦?」
「崔同學你的顧慮完全沒錯。其實,我大可以把木森關在這裡,但是我還是一個人,還是有七情六慾。我看到木森這樣子,我怕自己會心軟,所以才決定把他送到南美洲。我已經安排人員24小時監視他,並且用電子儀器輔助監控,可以保證他不會有再犯的機會。」
「你怎麼知道他不會再犯?」
「若是他再犯,我一定會直接把他送交警方,反正你們的錄音證據都還在,不怕沒辦法指控他。」
「那你打算要放逐他多久?」

校董喝了口麥茶,舔了舔略顯乾燥的嘴唇,答道:「我想…在我死之前,都不會讓木森回來吧……」

校董雖然頭髮已經花白,但臉龐看來猶如成熟版的憲誠,雙頰光滑無瑕,唯有眼角的魚尾紋透露他應該已經年過五十。毓晨覺得,校董年輕時肯定也跟憲誠一樣是個翩翩美少年。如此說來,照現代人的長壽趨勢,森仔少說得二、三十年回不了臺灣。

二、三十年啊!這樣的制裁可能要比進監牢要久,也更痛苦。

雖然校董說得堅決,子維卻繼續追問下去:「這只是嘴上約定,無憑無據,您怎能保證剛才所說的話會被徹底執行呢?」

校董嘆了口氣,緩緩地說:「馬同學,請打開剛才給你的信封中,最底下的那一個好嗎?」

毓晨抽出底下米黃色的信封,把它打開取出其中的文件,這份文件抬頭寫著「對李木森的處理章程」幾個大字,下面則詳細條列了校董剛才所說對森仔的處份方式,並且載明只有校董的繼承人才有權力改變森仔的處分。文件後頭還有校董的簽章,也有森仔和幾位見證人與律師的簽名。

毓晨將文件拿給子維,子維看了看,對校董說:「巫先生,這種文件並沒有法律效力吧?」

校董聽了,哈哈一笑,說:「崔同學不愧是我們葵月高校優秀的學生,一眼就看出這張程序沒有法律效力。不過,它雖然在法律上沒有意義,但它在我旗下的集團裡卻有絕對的效力。我不敢說自己富可敵國,但我的集團可以辦到很多政府都辦不到的事。這份文件的副本給馬同學保管,如果你們將來對我的處置有什麼不滿意之處,可以直接向社會大眾公開這些文件。」

校董將底牌全給亮開,子維沉默了,不再說話。

校董轉問毓晨道:「馬同學,你對這樣的處理方式還有什麼不清楚或是有什麼指示呢?」

位高權重的校董先生,竟然請小小的高中生毓晨給他「指示」,身段之柔軟,讓毓晨和子維都覺得有些意外。

「指示啊…應該…沒有了……」毓晨說。
「現在若是沒有指示也無妨,馬同學如果隨時有想法,都可以請人轉告我,我們再研究改善的方式。」

毓晨轉向看著玻璃窗中的森仔。這時的森仔站了起來,挪開椅子,在空出的狹小區域中做起伏地挺身。

(被關在這裡,也夠他折磨了。)

毓晨覺得自己好像參觀者,而森仔是被囚禁的動物,看越久越覺得有些不忍心。但毓晨並不想替森仔求情,因為他是罪有應得。毓晨想離開這個充滿壓力的地方,便對校董說:「巫先生,我有點累了,想休息一下。」

「嗯,反正也沒其他要緊事了,就讓管家帶你們去休息吧。」

校董再次按下桌上的按鈕,書櫃快速放下,森仔被囚禁的空間瞬間消失在毓晨眼前。

(這應該是最後一次看到這個人了吧……)

在一旁待命的管家帶毓晨和子維前往今晚住的房間,他們先是搭乘電梯到了五樓。出了電梯,管家問兩個男孩說:「你們要各自分開睡還是睡同一間房間呢?」

「分開睡。」「睡同一間。」毓晨和子維竟然同時說出不同的答案。

子維十分訝異地看著毓晨,閃爍的雙眼好像在問說:「為什麼要分房睡???」

毓晨閃開子維的眼神,跟著管家直接進到已安排妥當的房間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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憲誠穿著睡衣,氣色極差,毓晨和子維看到憲誠虛弱的模樣,都訝異地說不出話來。
 

管家連忙扶住憲誠,想讓他坐到椅子上,但憲誠拒絕坐下,斜著身子靠在管家臂膀上,勉強擠出微笑,對毓晨和子維說:「學弟不好意思,我重感冒臥病在床,沒辦法親自招待你們。」

只是感冒怎麼可能如此削瘦?毓晨和子維看著彼此,打從心底不相信憲誠的說詞。

突然間,平日都扳著一副嚴肅面容的管家竟然哭了起來,一邊啜泣一邊說道:「少爺,您別再隱瞞了好嗎?您要好好休息,不要再這麼勉強,您還年輕,一定可以康復的!」

子維再也忍不住,問管家說:「管家先生,學長到底怎麼了?」

「少爺…少爺其實不是感冒,而是得了淋巴癌!」

淋巴癌???

聽起來好嚴重啊!!!

虛弱的憲誠已無法繼續站立,在管家的攙扶下,慢慢坐到椅子上。

「你們放心,我已經在做治療了,這次去美國就是去做放射線治療的。我得的淋巴癌類型是不那麼惡性的,治癒率很高。
我下定決心,在劉虓答應我之前,是不會輕易死掉的。」憲誠說。

憲誠幽默的話語並不能止住毓晨的眼淚,連子維也在一旁偷擦眼淚。

「別哭啦~我還活得好好的,快把眼淚留下來。」

「少爺,您別再說話了,我先帶您回去休息好嗎?」管家說。
「好吧。那兩位,我先失陪。我都在房裡休息,你們晚一點一定要來找我,悶在房間裡怪無聊的。」
「我們一定會過去的。學長,你就好好休息。」毓晨說。
「我會的,你們也好好玩。這房子很大,你們就當自己家吧。」
「學長快去休息吧。」子維說。

一個侍者將輪椅推進房裡,管家和侍者扶起憲誠坐上輪椅回到房間。輪椅推到門口時,憲誠吃力地回頭,對毓晨和子維說:「你們有空一定要來我房裡,陪我聊聊喔~」

「好!我們一定會去!」子維說。

憲誠點了點頭,面露微笑回房去了。

過了沒多久,另一個侍者進到小客廳,對毓晨和子維說:「老爺請你們到書房。」

一個高大侍者領著毓晨和子維,離開小客廳,穿過剛才吃晚餐的宴會廳,走過狹長的廊道,遠處有一道門已被打開,房裡透出明亮的光線,照映在木質地板上。

穿過門進到房裡,毓晨和子維不禁同聲「哇」地叫了出來。

原先以為廊道旁是好幾個獨立的房間,沒想到全是同一個房間的門,那是一個比宴會廳還大的空間,四面牆全都擺滿高聳的書架,書架上則整齊排列著各式各樣的書籍。

校董的書桌在一幅大型油畫下方,油畫畫的是一位身穿軍裝的青年,看樣子是年輕時候的校董,畫裡的人物,英武挺拔,臉上露出十足的自信心。

書桌另一頭擺了兩把椅子和一張圓桌,應該是要讓毓晨和子維坐的。

毓晨和子維進門時校董正在打電話,他轉身看到兩人,隨即掛上電話,笑著對兩個人說:「兩位同學,快過來坐。」

雖然校董從剛才看起來就很親切,但在這氣派十足的書房裡,毓晨還是感到惶恐不安。

毓晨和子維坐定,侍者送上兩杯茶,校董說:「這杯是日本的抹茶,茶葉是我親自搗的,雖然不是臺灣人常喝的東西,但入喉之後會有很特別的感覺喔。」

毓晨看看杯子裡,深綠色的茶湯裡漂浮著茶葉的碎屑,茶湯的邊緣還起著細微的泡沫,看起來一點也不好喝。毓晨偷瞄了一下旁邊的子維,子維大方地將茶碗端起來,微微啜飲著。

(原來抹茶是要這樣喝啊……)

毓晨也學子維端起茶碗,喝了一口,青澀的未熟綠茶味立刻在口腔中蔓延開來。

(還真難喝……)

校董一邊喝一邊發出「嘖嘖」的聲音,用誇張的方式仰頭喝盡,接著鄭重地將茶碗擺回前方的黑色漆盤上。

不久之後子維也將整杯茶喝完了,豪氣地將茶碗放回桌上。毓晨心想,不把茶喝完很失禮,只得屏住呼吸,一古腦把茶湯全給吞下肚。

(好苦。)

「這茶不錯吧?」校董問。
「真是上等的好茶。」子維答道。

毓晨不知這茶好喝在哪裡,只能傻笑加點頭。

侍者迅速將空茶碗收走,端上來日式的和果子和軟嫩的長崎蛋糕,看起來好吃極了。

不過校董沒開動,毓晨和子維也不敢放肆去取桌上的甜點,反正晚餐吃得很飽,毓晨這時也不覺得餓。

校董忽然收起笑容,表情嚴肅地對兩人說:「兩位同學,真的很不好意思,一開始沒有向你們說明小犬的狀況。雖然他身患癌症,但我們會用最好的醫療與最正面的態度去面對疾病。他剛從國外治療回來,身體還很虛弱,我本來是禁止他去找你們,但他上週還是偷偷去了馬同學家,結果回來就感染了病毒。今天我要求他一定得在房間裡休息,他還是不顧我的禁令又去見你們。不過,我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,畢竟你們是他的好朋友,有好朋友的助力,對他的病情也會有所幫助才對。只是他現在真的很虛弱,歡迎你們到他房裡看他,不過別讓他太勞累就是。」

「我們都不知道學長竟然生這麼嚴重的病……」毓晨說。

「我們父子倆都不願意張揚這件事,畢竟這是我們家人的私事,我們巫家在社會上有一定的名望地位,這種事傳到外面,又不知道會有多少閒言閒語。憲誠這孩子,年紀還小就沒了媽媽,好不容易拉拔到這麼大,又患上這種病…唉,當初真不該對他這麼嚴厲……」

校董說到這裡,也不禁哽咽起來。

「巫先生您要堅強,這時的學長一定很需要您。」毓晨說。
「我會的。我在這個社會縱橫幾十年,什麼大風大浪沒看過?我當然會堅強,我也鼓勵憲誠,要他也一起堅強。」

校董收起嚴肅的表情,拿起桌上的叉子,叉了塊蛋糕放進嘴裡,對兩個人說:「你們快吃吧,都是上等的東西,別太拘謹。」

校董這話出口,毓晨和子維才跟著動桌上的食物。

毓晨首先吃下一個飽滿的大福,薄薄的外皮卻很有嚼勁,其中綿密的豆沙,甜而不膩,好好吃。

校董一邊吃著原味羊羹,一邊打開話匣子問著毓晨和子維的學習狀況和興趣嗜好等等,毓晨還是覺得很有壓力,反倒是子維和校董聊得很開心。

吃完甜點,侍者將盤子收走,端上熱騰騰的麥茶。

「除了憲誠的事以外,更重要的是現在這件。」校董說。

校董按下桌上某顆按鈕,左手邊的書架立刻往上移動,下方出現一道玻璃窗,窗内是一個大約三、四坪的空間,裡頭擺放著簡單的桌椅與床鋪。

毓晨和子維轉頭往窗内的隱藏空間一看,全都嚇了一大跳,空間裡有個人,這個人不是別人,而是他們所熟悉的臉孔──前游泳教練李木森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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毓晨才不想帶煩人的阿煒一起去呢~他只想帶子維去。不過當面拒絕阿煒也有些失禮,毓晨想了一下,開口說道:「那我就把它當作是度假好了,剛好可以自己一個人休息休息。」
 

「自己一個人?」阿煒問。
「是的,只有我自己一個人。」毓晨說。
「連崔子維都不去嗎?」
「這是我自己的個人時光,當然不會帶子維一起去。」
「厚,你好自私喔~」
「沒辦法,這是學長要給我的補償,決定權在於我。」
「你真的很不夠朋友。」

一旁的憲誠被毓晨和阿煒逗笑了,原本想說些什麼,卻一口氣喘不過來,猛然咳起嗽來,一咳不止。

「學長,你還好吧?」毓晨扶著憲誠,輕拍他的背,對阿煒說:「去倒杯溫開水給學長吧。」

「咳咳…學弟你真是個溫柔又貼心的人…咳咳咳…難怪…難怪子維會愛上你……」

毓晨還來不及回話,阿煒端著溫開水跑了過來。

喝下溫水的憲誠,總算止住咳嗽,慘白的臉上也稍稍恢復血色。

「學長你怎麼咳成這樣?」阿煒問道。
「出國期間感染了感冒,一直沒好。」
「那學長你要多休息啊~」
「謝謝你的關心,我會的。」

憲誠又喝了一口水,將杯子遞還阿煒,緩緩起身。毓晨看著憲誠,臉色不但難看,身形也似乎比之前削瘦一些。

(學長真的只是感冒嗎?但願如此……)

「時候不早,我回去了。我會請管家再跟毓晨學弟聯絡。」
「謝謝學長。」
「你真的不帶我一起去喔?」阿煒又問。
「沒錯~」
「真是個討厭的人。」

兩個人送憲誠到門口,毓晨對阿煒說:「我送學長下去就好了。」
「喔~好啦~小氣鬼~」

毓晨陪著憲誠走下樓梯。

「學長……」
「還有什麼事嗎?」
「我可以...帶崔子維一起去嗎?」
憲誠又呵呵地笑了起來,毓晨怕他又咳嗽,趕緊扶著憲誠。不過憲誠這次沒咳起來,而是對毓晨說:「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,你想帶的人,我都竭誠地歡迎喔~」
「只好向阿煒說聲抱歉了。」
「我想他會體諒的。」

憲誠的幽默逗得毓晨也笑了。

毓晨打開公寓大門,門口黑衣男子好像有千里眼,從一旁跳了出來,直挺挺地向憲誠鞠了一個躬。

「我會請管家跟你聯繫,你再跟他確定細節吧。」
「好。謝謝學長。」

毓晨目送休旅車離去,迫不及待拿出手機打給子維。子維聽了也覺得很開心,兩個人約定這個週末就去憲誠家「度假」。

週五傍晚,藍色的保母車出現在約定好的地方,毓晨和子維上了車。

兩個人在車上比鄰而坐,相視微笑。車開沒多久,那道三公尺高、十公尺寬的的鋼製大門便出現在毓晨和子維眼前,上次看到這個大門,是中秋賞月聚會之時,再上一次,就是被森仔扭送到校董豪宅那次了。

偌大的門緩緩打開,保母車通過警衛哨口,穿過大片花園,開上車道,在豪宅門前停了下來。

打開車門,站在一旁迎接兩人的,不是管家,也不是憲誠,竟然是巫校董。毓晨和子維都好生意外,想不到校董竟然會親自在門口迎接,他倆有些手足無措,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校董看到毓晨和子維尷尬的表情,微笑著說:「歡迎你們,快下車吧。」

毓晨和子維忐忑地下了車,校董說:「晚餐已經準備好了,讓我們一起共進晚餐吧。」

校董說完,不等毓晨和子維說話,轉身就走,管家緊跟在他身後,毓晨和子維只好匆匆跟上,殿後的是四位侍者。

一行人走進上次他們被森仔帶來的客廳,校董領著他們爬上圓弧型的樓梯,樓梯轉彎處是一條狹長的廊道,廊道兩側有好幾個房間,檜木製的厚重大門掩著,讓人看不出裡頭是怎麼樣的擺設。廊道兩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油畫作品,每幅看來都是出自名家之手。

毓晨悄悄對子維說:「怎麼是校董帶我們去吃飯,學長呢?」
子維搖了搖頭,說:「我也不知道。」
校董聽到兩人的竊竊私語,轉頭問道:「有什麼事嗎?」
「沒事~」子維連忙說。
「沒事就好。」

狹長廊道的尾端,突然豁然開朗,豪華的宴會廳出現在他們面前。大廳中擺了一張十五公尺以上的長桌,白色的桌巾上頭已整齊擺好銀製餐具,以及盛開的鮮花,還有純白色的蠟燭和鮮嫩欲滴的進口水果。

只是,除了長桌的主位外,只有兩側各擺了一張椅子。看樣子,憲誠連晚餐都不會出現。

管家伺候校董坐下,毓晨和子維則由兩個男侍者服務。

端上桌的西式餐點高級到毓晨說不出是什麼菜色,但真的非常好吃。

這餐飯吃得很不自在,除了餐具與杯盤碰觸的聲音外,宴會廳裡只剩侍者來往走動的窸窣聲。毓晨和子維遠遠相望著,無法交談,只能擠眉弄眼,傳達著無奈心情。

侍者拿來幾瓶紅酒,校董放下刀叉,開口對兩人說:「兩位同學,雖然你們還沒到法定飲酒年齡,不過這上等的紅酒還是很值得品嚐,要淺嚐看看嗎?」

一看到酒,毓晨就心生恐懼,他想到最近發生的事多少都是因酒而起。

毓晨倉促起身,向校董鞠了個躬,有點慌張地說:「校董先生,我可以不喝嗎?」

毓晨突如其來的舉動有點無厘頭,校董連忙笑著說:「馬同學真是個好孩子~雖然不喝有些可惜,倒也無傷大雅,你可以享用現打的新鮮果汁,也是很好的。那…崔同學,你也要改喝果汁嗎?」

「不,我想要品嚐紅酒看看。」子維的酒量本來就不錯。

「好,那就給崔同學斟一杯吧。」
「謝謝您。」

毓晨突然發現自己孤伶伶地站在那裡有些尷尬,只是擅自坐下又有些奇怪。校董看到毓晨那副青少年扭捏的模樣,笑得更開心了,開口說:「馬同學你快坐下吧,不用這麼拘謹。」

毓晨羞紅了臉,坐了下來。

毓晨的搞笑行為竟打破了這頓晚宴的沈悶氣氛,餐桌邊上的三個人雖然還是沒有對話,但氣氛總算輕鬆了不少。

主餐食用完畢,侍者送上餐後甜點,校董向管家招了招手,附在他耳際說了一會兒悄悄話,接著對毓晨和子維說:「兩位同學,餐後甜點你們慢慢享用,桌上的水果和飲料也盡量吃,我有要務先去處理一下,晚一些我再請你們到書房聊聊。」

(到書房聊聊?要聊什麼?)

毓晨實在不太想和校董聊天啊~

晚餐吃完,管家帶著毓晨和子維到一旁的小客廳休息,兩人總算有獨處的時候了。

「好累喔~」毓晨伸了個大懶腰。
「我也是~」子維說。

子維盯著小客廳牆角的銅雕看,嘴裡碎唸道:「學長沒出現,來這裡也沒意思啊~」

毓晨連忙跑去捂住子維的嘴,小聲地說:「別亂講話啊,管家跟侍者搞不好都在外頭聽著呢~」

子維扳開毓晨的手,往手背親了一下,說:「好啦~我不說了。」

小客廳裡除了一些藝術品擺設外,也沒別的東西,毓晨和子維坐在椅子上發呆,心想管家什麼時候會進來領他們去書房與校董「聊天」。

過了十來分鐘,小客廳的門忽然被緩緩推開,毓晨和子維都往那裡看去,本以為有人會進來,反倒是男人的聲音從走廊傳進房裡:「少爺,老爺囑咐您要多休息,他們兩個人……」

「他們是我的朋友,我得盡主人的義務。」

這聲音聽起來有些微弱,沒什麼元氣。毓晨豎起耳朵想聽下去時,一個身影走了進來,毓晨和子維定睛一看,走進小客廳的人就是憲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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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坐下來談吧。」憲誠對毓晨說。
「我也可以聽嗎?」阿煒問道。
 

(討厭鬼,你可以走開嗎?)

「不是什麼秘密,一起來吧。」

三個人坐了下來。

「我今天是代表我父親來的,所以你就把我當成他吧,若是有什麼意見,我會轉告他。」憲誠說。
阿煒根本不怕失禮,直接問憲誠:「他為什麼不自己來呢?」
「我知道你們有這樣的疑惑。我父親是擔心他直接找你你會有壓力,我的年紀跟你們相仿,所以他叫我來與學弟溝通。」憲誠說。
「溝通?要溝通什麼?」毓晨說。
「我父親說,木森表哥的事情他真的很抱歉,也非常感謝你選擇保全學校的顏面。我父親對木森表哥的行為真的很痛心,他承認會有今天的事情,都是他念在親人情份長期姑息所造成,但我們真的不知道木森表哥除了性騷擾學生以外,還有性侵這樣的事情。」

毓晨心想,若是子維在,肯定會憤怒地反駁憲誠,認為他在說謊。

毓晨並沒有說話,靜靜聽著。

憲誠繼續說:「父親很感謝你們,他已經決定把木森表哥外放到南美洲的分公司……」

「這不對吧,如果他在那邊又侵犯別人呢?」這話連阿煒都聽不下去了。

「其實,我也覺得這樣。如果我是你們,我也很希望木森表哥去坐牢,好好反省他的錯誤。但站在我父親的立場,讓木森表哥去坐牢,這就等於把學校裡的醜事攤開讓社會大眾檢視,而這麼做很有可能讓學校辦不下去。你們選擇不聲張這件事,就是想保護學校,不是嗎?」

這次換毓晨說了:「我知道校董的苦衷,但阿煒的疑慮也是我的疑慮,如果李木森在那裡又侵犯別的人,那該怎麼辦?」

「請你們放心,我父親已經指派兩個當地的退休警察輪流監管木森表哥,而且他的房間都安裝了攝影機,他每個禮拜都要寫一千字的悔過書,並且定期去接受心理治療。」

(還真大費周章……)

「這樣的處理,你們大可放心,因為我也會監督木森表哥在當地的狀況。」

憲誠看起來非常誠懇,毓晨選擇相信他的說法。毓晨對森仔並不怨恨,他反而覺得森仔只是個有心理疾病的人。
對毓晨來說,如果要選擇憎恨或報復,那要憎恨報復的人實在太多了。

「謝謝你接受我們的處理方式。接下來,是補償你的方法。」
「補償?」
「是的。金錢或是物質上的補償,我們能做到的盡量都去做。」

補償…毓晨還真不知道該要求什麼補償,只要有子維,他什麼補償都可以不要。

毓晨搖了搖頭,說:「我不需要什麼補償。」

「也是,對我們這種年紀的學生而言,補償這件事情太複雜了。而且聽說你也不想讓你父母親知道這件事情吧?」
「是啊,這讓我父母知道肯定沒完沒了。」
「所以我父親想了一些方法。他會以學校的名義告訴你父母,說你得到一筆獎學金,接下來的學雜費、住宿費和補習費都由學校方面負責,上大學後一學期有十萬的獎助,直到大學畢業。」
「這麼好喔……」阿煒插嘴道。
毓晨說:「獎學金?我成績又不好……」
憲誠答道:「沒關係,我們會用『優秀潛力學生獎學金』的名義來發放這筆錢。」

聽到「優秀潛力學生」這個詞彙,毓晨和阿煒都笑了出來。

「我覺得毓晨很優秀啊,千萬不要妄自菲薄。」憲誠說。
「馬毓晨,你得好好用功了,不然排行倒數的『優秀潛力學生』,會被人給笑死。」阿煒說。
「我會的!不要小看我。」毓晨握住拳頭,一臉正經地說。
「有這樣的雄心壯志最好了,我們也會動員學校的老師幫你輔導功課。」

憲誠接著說:「除了獎學金的事以外,你真的不需要什麼補償嗎?」

毓晨想了想,還真不知道要什麼補償。

「你不是很想再去學長家住嗎?」阿煒對毓晨說。

毓晨的確有對阿煒說過想再去憲誠家玩一次的願望,毓晨真的很想再探索一次憲誠家的豪華巨邸。

「這有什麼問題?你想來,隨時可以來啊~」憲誠說。
「這太打擾你們了,不好吧~」

這時,一旁阿煒又插嘴道:「去啦去啦,也帶我一起,可以嗎?」

【難題】
毓晨到底要帶誰一塊去呢?

【選項】
1、不帶任何人,毓晨自己一個人去。(12票)
2、只帶子維一起去。(80票)
3、帶子維,也帶阿煒一起去。(4票)
4、邀請所有的朋友一起去。(10票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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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天,子維與其他同學,把證據直接交給校長。身為當事人的毓晨留在教室,並沒有一起去。據子維回來後的說法,校長聽到錄音的當下臉色鐵青,向子維等人表示會立刻聯絡董事會,用最高規格處理這件事情。子維等人在回教室的路上,還被巫校董的特別助理攔住,低聲地對他們說:「謝謝你們選擇不聲張這件事情,請你們轉告馬同學,校長會擇一個時間去看他,也會轉介輔導人員關懷。」
 

子維對毓晨息事寧人的想法還是有些不太認同,他憤憤然地對毓晨說:「學校也太沒誠意了,好歹要聯絡你的父母吧。」
「傻瓜,聯絡我爸媽不就事情大條了嗎?我可是沒向他們出櫃,說不定他們知道以後會強迫我轉學,也有可能告上法院,然後這間學校的聲譽一敗塗地,這樣的結果,你願意看到嗎?」毓晨說。
「只是…這樣真的太便宜他們了。」
「沒關係啦,我只要有你就心滿意足了~」
毓晨把手伸到桌子後頭,偷偷拉起子維溫暖的手。

消息一下子就傳到人在國外的校董耳裡,他當下買了機票飛回臺灣。

之後幾天,校方的人一直沒有出現,直到四天後的晚間,有人按了毓晨家的門鈴,家裡只有阿煒在。
這人的出現讓阿煒嚇了一大跳,急忙對他說:「你怎麼會來我家?毓晨不在耶……」

神祕的人物說:「沒關係,可以讓我上樓等他嗎?」
「樓上啊…都沒整理,有點髒耶……」
「不要緊,我沒有潔癖。」
「好吧…請上樓吧。」

神祕人物上了樓,就待在客廳裡等毓晨。

阿煒跑進房,找出手機,匆匆打了電話給毓晨。

「喂,馬毓晨,你人在哪裡?」
「我在圖書館讀書。」
「快回來啦!別再假認真了。」
「有什麼事?」
「有人在家裡等你!」
「誰啊?我爸媽喔?」
「不是。」
「那是誰?」
「就學長…啊…我一時忘了他的名字…就校董的兒子啦~」
「憲誠學長?」
「對對對。」
「他來找我幹嘛?」
「我怎麼會知道?快回來啦!我一個人跟他在家裡,超尷尬的。」
「好啦好啦,我儘快回去。」
「快一點喔~」

掛上電話,坐在毓晨身旁的子維輕聲問道:「憲誠在你家?」
「嗯……」
「那你打算怎麼做?」
「回去見他囉。」
「他應該是來摸頭的吧?該不會又要你放森仔一馬?」
「我真的不知道。」
「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嗎?」
「不用…我應該可以應付。」
「真的嗎?」

毓晨點了點頭。

子維說:「有什麼問題,一定要跟我說喔。」
「會的,你放心。」

毓晨收拾書包,匆匆離開圖書館。

毓晨走到門外,忽然有個黑影閃了出來,擋在毓晨面前。天都黑了,這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衣,戴著墨鏡,梳了個老派的西裝油頭。突然被人攔住,毓晨著實嚇了一跳,往後退了幾步。黑衣人一臉嚴肅地對毓晨說:「請問你是馬同學嗎?」
「你找我有什麼事?」
「少爺叫我來這邊等你。」
「少爺?」
「憲誠少爺。」
「不用麻煩啦,我自己一個人回去就好了。」
「憲誠少爺要我一定要載到你,車就在圖書館旁。就麻煩馬同學讓我好做人,請吧。」

毓晨看著這個保鏢樣貌的黑衣男子,突然有種身陷危機的感覺。

不過毓晨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,只得乖乖跟著黑衣男上了車。

其實圖書館離毓晨家不遠,高級轎車沒三分鐘就到了他家樓下,黑衣男從駕駛座快跑下車,替毓晨開門。

毓晨還真不習慣這種排場。

「我自己上樓就好了,謝謝你。」

毓晨雖然這麼說,但黑衣男直挺挺地站在門邊,目送他上樓。

打開家門,憲誠就坐在沙發上。

久沒見到,憲誠又削瘦了一些。

憲誠見到毓晨,站了起來,面露微笑,伸出手要與毓晨握手,嘴裡說:「毓晨學弟,好久不見了。」

兩個人握了手,這是毓晨第一次與憲誠握手,他覺得憲誠的手又濕又涼,總覺得他哪裡不對勁。

阿煒聽到門外的動靜,也從房裡走出來,他看到毓晨回來,如釋重負地說:「你怎麼這麼久才回來?」
「總是有事要處理啊~哪有隨傳隨到的道理?」
「跟崔子維談情說愛算什麼要緊事?」
「哪有談情說愛啦~我們在圖書館讀書好嗎?」

一旁聽著毓晨和阿煒抬槓的憲誠開口說:「跟崔子維談情說愛啊?真是恭喜你們,終於修成正果。」

毓晨紅了臉,低著頭不知怎麼回答。

「馬毓晨不知道走了什麼好運,竟然可以跟崔子維交往。」阿煒對憲誠說。
毓晨想起憲誠之前提過和劉虓老師的事情,連忙壓低聲音,對阿煒說:「別提這個,憲誠學長……」
這話被憲誠聽到了,他笑著對兩個人說:「呵呵,沒關係啦,我沒這麼脆弱。」

「對不起,學長……」毓晨向憲誠道歉
憲誠搖了搖手,對毓晨說:「今天我來不是談感情議題的,我想跟你們談的是……」
阿煒不等憲誠說完,立刻插嘴說:「是森仔的事?」
面對失禮的阿煒,憲誠還是展現他貴公子的氣度,和顏悅色地說:「是的,這就是我今天來的目的。」

憲誠到底想說什麼?難道真如子維所說,他要來幫森仔說情?若是憲誠幫森仔說情,毓晨又該怎麼回應呢?

本以為可以順利解決的事,此時竟又出現了令人意外的狀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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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維對毓晨突然的問題感到疑惑,他反問毓晨說:「我們沒有保持距離吧?我都已經在你的房裡了,不是嗎?」
「對啊,你人都在這裡了,你的心還不願直接面對我嗎?」
「唉~」子維嘆了口氣,說道:「我覺得不願面對的是你吧?」
「我?我不是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嗎?」
「最近是比較明白,但之前你從沒說出口啊……」
「就算我說出口,又有什麼用?」
「為什麼沒有用?」
「你又不喜歡我!」
 

「誰說的?」

子維說話的同時,從椅子上跳了過來,往毓晨身上一撲,兩個人都摔到床上。

子維跨坐在毓晨身上,雙手撐著,看著躺在床上的毓晨,將臉往前一湊,給了毓晨輕輕一吻。

(子維……)

子維抬起頭來,看著毓晨,說:「你這可憐的小東西。」子維摸了摸毓晨羞紅的臉龐,接著說:「你怎麼可以說我不喜歡你?」

毓晨伸出手,一把將子維拉到自己身上,用力緊緊地摟著他,眼淚奪眶而出。

子維的身體熱烘烘的,不知是被毓晨抱著覺得興奮還是緊張。兩個沒有距離的男孩,身體貼在一起,彼此都能聽到對方急促的心跳聲。

「你的心臟跳好快……」子維說。
「你也是……」毓晨答道。
「我沒跟人抱這麼緊過,當然會緊張。」

毓晨放鬆雙手,用指尖拭去眼淚,對子維說:「你騙人。」
「真的啊~」子維一臉無辜地說。
「你那麼帥,最好都沒交過女朋友。」
「我哪裡帥了?」

毓晨用他冰冷的手指,擰了一下子維的鼻尖,說:「崔子維,你都被大家封為三大校草之一了,最好還不帥?」
「那是你們封的,我覺得自己的外表很普通。況且比起外表,內在更是重要。」
「你的內在也很好啊,談吐優雅、有正義感,又是運動高手~」
「你這是愛屋及烏,我才沒像你想的這麼好,我也是有缺點的好嗎?」

「我覺得你好就好了。那…你覺得我好嗎?」毓晨問子維。
「不錯啊。」
「只有不錯?」
「每個人都有缺點,沒有人是完美的。」

子維親了一下毓晨的額頭,笑著說:「我喜歡不完美的你~」
「那我哪裡不完美?」
「很多啊,像是不會游泳……」

毓晨嘟著嘴說:「崔子維,你哪壺不開提哪壺。」
「啊…對不起……」

毓晨以牙還牙,也親了一下子維。

「看吧,這就是我的缺點之一:『口無遮攔』。」

毓晨被子維逗笑了,問子維說:「你真的…喜歡我嗎?」
「小傻瓜,你問這啥問題?」

子維再次貼上毓晨的唇,這次已不是輕吻,而是充滿愛火的深吻。

兩個人的舌頭糾纏了好久才放開,子維微微喘著氣,問毓晨說:「現在,你覺得我喜歡你嗎?」

也喘著氣的毓晨,點了點頭。

「啊…腳好痠。」子維翻了個身,躺在毓晨身邊。

毓晨轉頭看著子維側臉,在他耳畔說:「謝謝你。」
「為什麼突然這樣說?」
「謝謝你今天來救我。」
「我說會來救你,就一定會辦到啊~」

「只是……」
「只是什麼?」
「我覺得我自己很髒,身體被森仔玷污了……」
「你想太多了,我不覺得你髒就好了。」
「但是,這件事好多人都知道了……」
「好多人知道又怎麼樣?」
「我怕他們會覺得我很髒……」
「有我在,你在怕什麼?」

子維轉過頭來,用堅毅的眼神看著毓晨,身體越靠越近,直到兩個人的鼻尖相碰,毓晨笑了出來,對子維說:「那你要保證讓我不害怕喔~」

「我保證!」

毓晨看著子維俊俏的臉龐,心裡滿是不可思議,在這麼短短幾個小時中,毓晨從遭受森仔蹂躪下的極端痛苦,到喜獲解救,再到現在夙願得償,大悲大喜,真有些不知如何自處。

「現在你是真實的嗎?還是我在做夢?」毓晨問子維。
「我當然是真的。」
「你要怎麼證明你的真的?」
「讓我想想……」

子維轉了轉眼睛想了想,輕輕牽起毓晨的手,緩緩往下、往下、再往下──放到他隆起的褲襠上。

毓晨心臟跳得好快、好快、好快。

現在毓晨相信了,子維不但心裡喜歡他,連身體對他都有反應。

(好開心啊!!!!!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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眾人齊聚在毓晨家,七嘴八舌地談論剛剛的事,毓晨才拼湊起自己是怎麼被解救的──
 

當天放學後,急得如熱鍋上螞蟻的子維突然靈光一閃,他想起學校的淋浴間就設在泳池外側的建築物裡,或許校隊的人會有那裡的遙控器或鑰匙。
於是他飛也似地跑到排球隊同學面前,詢問他們是否有遙控器。

建捷回答說:「有啊,我們隊長那裡有一個。」
「可以麻煩你幫我去拿嗎?」子維問。
「為什麼要拿這種東西?」
「要救人。」
「救人?」
「少說廢話啦!快點去幫我拿。」
「好、好……」
建捷用跑百米的速度奔向隊長班級所在的那幢建築物。

過了不久,建捷氣喘吁吁地拿著遙控器回來了。此時已有幾位同學聚集在子維身邊,他們大都已經知道毓晨正在面臨的危機。只是有了遙控器,男孩們還是進不了泳池大門,子維這時又想起哥哥子綱曾經大言不慚地說過:「這間學校的任何地方,只要我想進去,沒有進不去的。」

(難道哥哥也會有泳池大門的鑰匙嗎?)

於是他分派同學分頭去找子綱,總算在學校附近的電玩店裡找到子綱。

「泳池鑰匙啊?當然有!嘿嘿,不過你要這個做什麼?」子綱的問題跟建捷有點類似。
「我要救人!」
「救誰?」
「拿來就是了。」子維一把將鑰匙從子綱手中搶走。
「你這傢伙!幹嘛搶我的鑰匙?」
「想知道為什麼,跟我一起走就是了!」

好事的子綱當然不會放棄這個湊熱鬧的機會,拉著史光侃隨著弟弟跑到泳池建築物前。這時,其他同學都已經聚集在那裡了。

建捷取出遙控器打開鐵捲門。

「開一個縫隙就好了,要是動作太大可能會驚動森仔。」子維對建捷說。

眾人鑽進鐵捲門打開的細縫裡,冬天天暗得早,建築物裡一片漆黑。子維打開手機裡的手電筒充當照明,大家跟著他,魚貫走到泳池門口。

子維掏出鑰匙,緩緩打開泳池大門,池畔只有冷風陣陣,一個人影也見不著。

「森仔一定躲在辦公室裡。」秉逸說。
阿煒答腔道:「這樣毓晨不就凶多吉少啦?」
「你別烏鴉嘴!」Yumin說。

眾人躡手躡腳地走到辦公室門外,子綱壓低聲音問道:「我們要衝進去嗎?」

「別!先聽聽裡頭的動靜再說。」子維說。

男孩們蹲在辦公室門外,豎起耳朵,聽著裡頭的聲音。

森仔與毓晨的對話從屋裡傳出,讓男孩們全都嚇壞了,沒想到體育老師竟然對學生做出這樣敗德的事。

子維拿出手機,按下錄音控制鈕,將辦公室裡傳出的聲音,一字不露地錄了下來,並將檔案在破門而入之前,傳給在場其他的人。

之後就如毓晨所見的發展了。

談論完後,大家開始研究該如何處置森仔,包括子維在內的大多數人都認為應該去警察局報案,將森仔繩之以法。

眾人七嘴八舌討論著。

「等等。」秉逸說:「我們討論歸討論,還是得聽毓晨的意見吧?」
「森仔對毓晨做出這種事,毓晨應該比任何人還痛恨才對。」子維說。

沒想到,毓晨竟虛弱地對眾人說:「如果我們報案的話,學校會怎麼樣?」

「應該會上新聞吧。」子綱說。
「這樣校門口會被SNG車佔滿,記者也會到處訪問學生老師。」子維說。
「這樣我們就可以上電視了耶!」阿煒說。
「你傻了嗎?就算照到你也會打馬賽克好嗎?」子綱說。
「為什麼要打馬賽克?」
「這種壞事一定得打馬賽克才能保護學生啊。」

阿煒嘟著嘴,低下頭來。

「我是希望以後還能抬頭挺胸穿著這間學校的制服,以身為葵月高校的學生為榮。」毓晨說。

「只是……」子維說道:「如果不透過法律制裁森仔的行為,怎麼可以還給你一個公道?」
「對啊~一定要報警!」Yumin說。

「只是,我一直想到校董跟憲誠學長,我不希望他們因為我而受到傷害。」

毓晨說到這裡,眼淚不禁又落了下來,眾人都急忙來安慰他。哭了一會兒,毓晨才收起眼淚,梨花帶淚地對大家露出微笑。

「唉,那你打算怎麼處置森仔?」子維問道。
「就…把證據交給校方,讓他們處理就好了。」
「這也太便宜他了吧?況且,校董如果跟以前一樣繼續姑息森仔呢?」
「反正我們手上都有證據,校董應該不敢這麼做。」

「嗯……」不知子維是被毓晨所說服,或是他出於尊重當事人毓晨的想法,不再堅持己見。

「好啦,我們讓毓晨休息吧。」秉逸對眾人說。

男孩們紛紛起身,準備離去。

毓晨看著子維,拉了拉他的袖口,用乞憐的眼神看著他。

「怎麼了?」子維並未意識到毓晨眼神裡想表達的內容。

子維身旁的秉逸拍了拍他的肩膀,面帶微笑,說:「人家要你再留一下啦~」

子維這才明白毓晨的意思,便對其他人說:「那我再陪毓晨一下吧。」

子綱嘻嘻地笑了,說道:「大家快走吧,讓他們小倆口獨處一下。」

此話一出,毓晨與子維難得同時臉紅起來。

「你怎麼還不走?」秉逸轉頭對杵在原地的阿煒說。
「我幹嘛走?這我家耶!」
「不管啦,你給我過來!」

秉逸半拉半哄地把阿煒拉出公寓,關上大門。

「我留下來了,然後呢?」子維依舊一臉不解風情。
「先進房說吧~」

毓晨起身,子維跟在他身後進房。

毓晨坐到床邊,子維則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。

「怎麼了?」
「所以我們還要繼續保持距離嗎?」毓晨對子維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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森仔傲然挺立在寒風中,原本矮小的身材變得巨大無比,在這氣氛下毓晨感到恐懼不已。森仔面露冷笑,對毓晨說:「馬同學,你的補考時間不確定,我決定你補考時間後,會在當天下午請人通知你,到時候你就依照通知的時間來這裡找我補考。還有──你知道的,本校規定同學畢業前一定要通過游泳測驗,如果你不來補考而被當掉,你畢業前還是會遇到我,因為我是本校唯一負責游泳課的老師。最後,我知道你跟你的朋友詭計很多,千萬、千萬不要跟我耍小手段。」
 

「聽清楚了嗎?」森仔說。

毓晨沈默不語。

「不想回答也沒關係,你知道放我鴿子的下場。可以回去了。」

森仔說完,頭也不回地走回辦公室,「碰」的一聲關上門。泳池畔只剩毓晨一個人,如石柱般站立(戰慄)著。

傍晚下課,毓晨走向子維,這時也只能向子維求救了。

毓晨將森仔所說的全都告訴子維。

「不告訴你時間,又叫你自己一個人去補考,他肯定想對你動手。」子維語氣中透露出他的憤怒。

毓晨沒說話。

「你怎麼不說話?」子維問。
毓晨嘆了口氣,說:「這有什麼好說的?我看我是在劫難逃了。」
「別氣餒啊,一定有辦法的。」
「哪有什麼辦法,森仔都叫我們不要耍小手段了。」
「找憲誠學長呢?」
「他只是個高中生,哪說得上話?」
「問看看無妨啊~」

雖然子維這樣提議,但他和毓晨都沒有憲誠的聯絡方式,子維只能回家問看看他哥哥子綱能否連絡到憲誠。

子維的雙眸中充滿著信心,對毓晨說:「你別煩惱,一定有辦法的。」

毓晨卻非常悲觀,他覺得之前拒絕過憲誠,這次憲誠根本不會想幫他忙。

果不其然,晚上子維打了電話來,告訴毓晨一個壞消息──憲誠一家出國度假去了,要兩個禮拜後才會回來。

(這下真沒輒了。)

「乾脆把森仔的事對記者或是民意代表抖出來好了。」子維在訊息中寫著。
「你沒聽那天校董說的嗎?森仔很多事都被他擺平了,校董這麼有錢,新聞一定會被蓋下來。我們還得在這間學校待到畢業,鬧出軒然大波我們也混不下去了。」
「就是你這種心態,森仔才一直這麼予取予求。」
「我真的覺得這次死定了。」
「還那麼多天,我們好好想一想吧~我是你堅定的盟友,一定會幫你到底!」

其實毓晨現在要的不只是堅定的盟友,而是一個愛他、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支持他的男朋友。

隔了一天,子維又來對毓晨說:「還是我們直接去找森仔攤牌?」
「上次不就攤牌過了嗎?似乎也沒什麼用……」
「可惡……」子維咬著牙,緊握著雙拳。

到了預定考試那週,天氣依然寒冷,毓晨和子維還是沒想到任何方法。

週三下午,有個一年級的學弟來到毓晨班上,轉告毓晨森仔要他下課後到泳池補考。

(完了……)

該來的還是來了,只是子維說會想法子,卻連個影子都沒有。

放學鐘聲一響,毓晨背起書包,拖著沈重的步伐走向游泳池。

已經聽聞消息的子維從毓晨身後追上他,說:「我會留在學校等你考完,不要擔心,我還在想辦法。」

毓晨已經受不了,他不管身旁有很多同學,就這麼撲向子維,把頭埋在子維肩上,哭了起來。

「別哭,你一定要撐住,無論發生什麼事,我們一起解決。」

森仔最討厭人家遲到,毓晨只能快速收起情緒,擦乾淚水,百般不願地放開子維,走向泳池。

才接近泳池,毓晨就看到森仔已經站在門邊。森仔也遠遠看到毓晨,面露淫邪的笑容,對毓晨說聲「進來吧」,就轉頭先進到建築物中。

毓晨才剛踏進大門,電動鐵門就軋軋地放了下來。

毓晨就像一頭送上門來的獵物,乖巧地走入森仔的陷阱之中,既不敢、也無力反抗。

「去換好考試用的泳褲,進泳池之後把門反鎖,我會看著你,不要動什麼歪腦筋。」森仔在門邊對毓晨說。

毓晨低著頭,走進更衣室,在裡頭用手機發了訊息給子維。

「我正在想辦法,你盡量拖延他。」子維回訊說。

(他到底還能想出什麼辦法呢?)

毓晨突然覺得一陣暈眩,身體差點往前傾倒,他連忙用手撐住牆壁,試著調勻氣息。

更衣室外傳來森仔的聲音,說:「你是在摸什麼東西?快一點好嗎?」

毓晨只得快速換好衣服,走到戶外,依森仔的話將建築物的大門鎖上。

泳池畔空無一人,森仔從辦公室裡探出頭來,說:「到辦公室來。」

毓晨想起在世恩事件後,校董請人在泳池的各個角落都裝設了攝影機。這很明顯是衝著森仔來的,不過森仔還有他的最後堡壘──辦公室。

毓晨進到辦公室,森仔上半身穿著白色T恤,下半身仍是一貫的紅色泳褲,泳褲裡的屌明顯地隆起。看著森仔的樣子,毓晨全然覺得噁心至極。

「就跟你說不要與我作對,你不當一回事。你救了你那個山地同學,那只好拿你自己的身體來換。」

森仔走近毓晨,從頭到腳掃視一番。

「還很稚嫩呢,比起其他人,又是不同的菜色囉。」

森仔一邊自言自語,一邊伸手用力掐了毓晨的臉頰。

毓晨用力將森仔的手撥開。

「你還不放棄搏鬥啊?我最喜歡這樣的獵物了。」

森仔的眼光停留在毓晨下半身打轉著,開口說:「我不喜歡你這條泳褲,去我的衣架那裡挑一件你喜歡的。」

辦公室內側的衣架上,分門別類吊著一堆森仔最喜歡的三角泳褲。

毓晨走向衣架前方,躊躇著。

「怎麼,不知道要挑哪件啊?那我就幫你代勞了。」

森仔走了過來,刻意往毓晨身旁一擠,粗壯的手臂和大腿猛烈碰觸毓晨的身體。

森仔挑了一件粉紅色的泳褲,在毓晨身前蹲了下來,雙手攤開泳褲,在毓晨私密處前比畫了一下,說:「就這件吧。」

森仔用力拉開毓晨的泳褲褲頭,硬是將那件泳褲塞了一小角進去。

森仔並未站起來,繼續保持蹲姿,對毓晨說:「換上它。」

毓晨心中恐懼不已,不斷呼求著上帝,能夠派人來救他。

「發什麼楞啊?換上它!!!」森仔大聲喝令。

毓晨用顫抖的左手拉出森仔的泳褲,用右手緩緩解開泳褲褲頭的繩結。

「我幫你吧!」

森仔突然伸手扣住毓晨的泳褲褲頭,就這麼往下一扯,毓晨的下半身全都展露在森仔面前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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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光飛逝,轉眼間到了學期末,毓晨還是孤單一人,至於子維仍然維持一貫的神祕──感情狀況不明。
不過唯一慶幸的是,子維沒有因為毓晨的告白而遠離他,還是自然地與毓晨約吃飯、讀書、做作業。
不過最讓毓晨氣結的是:秉逸和阿煒竟然交往了,毓晨三天兩頭就要聽阿煒炫耀他的感情世界,簡直快被閃瞎了。

 

因為秉逸和阿煒正打得火熱,毓晨的游泳也沒人教了,到了期末,毓晨的游泳能力不但沒進步,反而連游完二十五公尺都有困難。

游泳期末測驗即將來臨,毓晨心想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,便硬著頭皮問子維說:「你可以撥個空教我游泳嗎?」

子維一聽,面有難色地回答毓晨,說:「可能沒辦法耶,我最近身體起疹子,醫生囑咐最好不要碰像泳池這樣不乾淨的水,光是想到為了那天考試身上就要癢好一陣子,我頭就好痛。」

(這…也太巧了吧。)

子維一臉誠摯,不像是要騙毓晨。

「你可以叫森仔讓你延期考試啊。」毓晨說。
「我們跟森仔有過節你忘了嗎?他一定不會答應的。」
「這倒也沒錯……」
「只好硬著頭皮下水了。」子維接著說:「我的事小,你的事比較嚴重。所以你還是沒辦法游完二十五公尺嗎?」
「要看情況,運氣好的話游得完。」
「要有信心啊!」

子維真是個充滿正能量的男孩。

子維說:「你要游之前就一直告訴自己:『我一定可以辦到!我一定可以辦到!』這樣一定會過關的。」
「嗯…不過…我還是想在考前惡補一下啦~」
「你可以找秉逸教你啊,你之前不都請他指導嗎?」
「人家現在忙著談戀愛呢~」
「這倒是。不過秉逸是個重義氣的人,你還是可以問問他啊。」
「嗯……」

毓晨才不想低聲下氣去拜託秉逸,況且上次的宿怨未了,秉逸肯定不會想教毓晨。

(就考試當天硬著頭皮上場吧!卯起來游完25公尺就對了!)

只是好死不死,游泳考試當天竟然來了一道寒流,泳池畔的氣溫只有十度,一群只穿著泳褲的男孩站在池畔,像一群被拔了毛的公雞,瑟縮在一起直打哆嗦。

「老師,今天好冷喔~可以下次再考嗎?」隊伍裡有人問森仔。

森仔穿著他招牌的紅色三角泳褲,挺著腰桿,在寒風中盡情展現他健美的肌肉。

「你們真的很沒用耶!我以前在金門當兵,就算是氣溫五度都得下海游5000公尺。年輕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,這種天氣就在哎哎叫!要考試改期,絕對不可能!」

森仔這麼一說,大家全都死了心,只得加緊熱身運動,以免身體在水裡因為寒冷而動彈不得。 

「現在開始測驗!」森仔吹響哨子,宣布考試開始。

男孩們分成三列,照學號依序排好,毓晨很倒楣,因為學號的數字比較大,得在一旁吹許久的冷風才輪到他考試。

熟人之中,秉逸是第一個下水考試的,25公尺對他而言根本是小case,手腳划沒幾下就到了對岸。接下來是Yumin、建捷,也都輕鬆地通過了。子維更不用說,甚至連程度與毓晨差不多的阿煒、世恩,也完成了考試。

「下一列!」

總算輪到毓晨了,他和另外兩位同學一同下水。

(好冷!!!)

毓晨全身抖個不停,手腳發麻,像是結冰一樣動彈不得。

「預備!游!」

森仔一聲哨音,毓晨兩旁的同學奮力向前游去,只有毓晨還停在原地。

「馬毓晨,你不游嗎?」

聽到森仔這麼一說,毓晨才回過神來,將身體潛入水中,拚命划動手腳。

不知道是天氣太冷還是毓晨太過緊張,手腳怎麼都不聽使喚,游到身體發痠,似乎也沒前進多少距離。

啊!快抽筋了!

毓晨覺得腳掌很痛,只得勉強站起來,往四週一看,與他一起出發的兩位同學早就抵達彼岸,而他竟然只前進了10公尺而已。

森仔在岸上大聲宣布說:「馬毓晨,不合格。」

毓晨只好慢慢走到旁邊水道,爬上岸去。

毓晨覺得天快塌下來了,所有人好像都在注視著他、嘲笑著他。

毓晨低著頭快速走到淋浴間,碰巧子維換好衣服走了出來。子維見到毓晨,便問道:「你通過了嗎?」

毓晨低頭沈默。

「沒過啊…應該可以補考吧?」
「可以……」
「那就補考加油囉。」
「只是…沒人可以幫我惡補,再考可能還是沒辦法過關。」
「你沒去找秉逸嗎?」
「沒有……」
「為什麼不去找他?」
「怕尷尬……」
「話都說明白了,大家還是朋友啊~有什麼好尷尬的?」
「就……」
「我幫你去問他吧!」
「不用啦……」

子維頭也不回的走了,只留下渾身顫抖的毓晨。

全班都考完之後,森仔將所有人集合到泳池邊,開口說道:「你們這一班也太混了,有很多人要補考!」

聽到森仔的宣布,底下的男孩們紛紛竊竊私語,不知道是哪幾個倒楣鬼還要再考一次?

「我有叫到名字的是可以離開的。」

毓晨一點都不認為自己會被叫到,果不其然,最後毓晨與另外十位同學被留了下來。

「一共是十一個人不及格,除了馬毓晨外,其他的人統一在下禮拜二補考!」

(為什麼沒有我???)

毓晨抬起頭看著森仔,兩個人正好四目相交,森仔黝黑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,讓毓晨忍不住惶恐起來。

「除了馬毓晨外,其他人可以先走。」

同學們鴉雀無聲地一一離開,只剩下森仔和毓晨站在空無一人的泳池邊。

森仔輕佻地走到毓晨身邊,拍了拍他因為緊張而下垂的肩膀,不懷好意地笑說:「敢跟我作對,又不好好學游泳,現在落到我手中,這都是你自找的。」

毓晨站在刺骨的寒風中,渾身不住地顫抖著。

「現在,沒人救得了你啦。」森仔冷冷地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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秉逸笑著說道:「你們兩個同時否認,這也太好笑了吧。」
 

毓晨沒答話,倒是子維尷尬地抓了抓頭髮,對秉逸說:「當然要否認啊,無中生有的事情怎麼可以隨便承認?」

「好吧,那算我錯怪你們了,很抱歉打了你一拳。」秉逸說。
「誤會解開就好,只不過……」子維說。
「只不過什麼?」
「下次出手可以不要這麼狠嗎?我的鼻樑差點被你打斷了。」
「不好意思啦…下次我會搞清楚再打。」
「啥?不要打了好嗎?」

秉逸和子維都笑了起來。

毓晨真不知道他們的笑點在哪裡,現在他儼然是房間裡最尷尬的人。秉逸和子維誤會冰釋,但秉逸卻認為毓晨說話不算話,而子維聽到毓晨的告白,之後會不會就此避開毓晨呢?想到這裡,毓晨就好像烏雲罩頂一樣,心中悶悶不樂。

「還有事嗎?沒事的話我先走了。」
毓晨說完,起身就要走,阿煒拉住他,說:「幹嘛那麼快走,我還沒參觀崔子維他家耶。」
毓晨甩開阿煒的手,說:「你慢慢參觀,我還有別的事。」

秉逸說:「馬毓晨你別這樣啦,我還有事要問你們呢。」
「什麼事?」毓晨反問道。
「你先坐下,聽我慢慢講。」

毓晨不想太過失禮,只好坐回原位。

「我還得確認一件事情。」秉逸清了清喉嚨,對毓晨說:「所以你一直以來都喜歡子維嗎?」

這是毓晨今天第三次被問這個問題了,他低著頭,不想回答。

「他超愛子維的~」阿煒插嘴說。

阿煒這話徹底惹毛了毓晨,他轉過頭來對著阿煒的耳朵大吼:「媽的!蘇世煒你自己也愛管秉逸愛的要死啦!!!!!」

毓晨這麼一吼,只見阿煒摀著耳朵嚷著:「唉呀~我的耳朵要聾了!」

毓晨的大吼,讓秉逸和子維都感到意外;秉逸約略知道阿煒喜歡他,但阿煒卻從未對他明講,至於子維更是對這些關係渾然不知。

這下子局勢更明朗了──阿煒喜歡秉逸,秉逸喜歡毓晨,毓晨喜歡子維,而子維不喜歡毓晨。

「蘇世煒你喜歡我,怎麼沒聽你跟我講?」秉逸問阿煒道。

「啊……」阿煒這個厚臉皮的傢伙,難得有啞口無言的時候。

子維跳出來緩頰,對秉逸說:「你別一直問他,沒看到蘇世煒害羞的樣子嗎?」

「這倒也沒錯。」秉逸接著說:「阿煒的事我再私下跟他處理,重點是你們兩個。」
「我們?」子維說。
「既然毓晨說喜歡你,那你喜歡毓晨嗎?」
「現在怎麼變成在拷問我了?」
「我們大家都坦承了,你也得坦承啊~難道你喜歡的是早上跟你一起讀書那個女生嗎?」

「沒有!」子維不斷搖頭,直說:「那個女生只是普通朋友。」
「喜歡就喜歡,何必這樣扭扭捏捏呢?」
「就真的沒有喜歡她啊~」
「不喜歡她,那你喜歡毓晨嗎?」
「這……」子維有些囁嚅起來。
「喜歡就喜歡,不喜歡就不喜歡啊,不要學毓晨對待我這樣好嗎?」

毓晨根本沒答腔,卻被秉逸酸了一下,心裡覺得不太舒服。

「我們就好朋友啊,為什麼一直要扯到談戀愛上頭呢?你們真的好奇怪呢,難道我們不能有同學之間的友情嗎?」

子維理直氣壯的回答讓秉逸也不知道怎麼繼續追問下去,只能對眾人說:「好啦!既然事情釐清了,我先回家幫忙啦~」

「嘿嘿~」子維站起身,按住秉逸的肩膀,對他說:「管同學,你怎麼能夠現在就跑掉咧?」
「什麼???」
「你剛剛逼問我們,現在換你要回答我們的問題了,是吧阿煒?」

阿煒已經猜到子維想問秉逸什麼,連忙搖手說:「不要啦,這問題太尷尬了。」
「怎麼會尷尬?大家就坦承一切,沒問題的。」子維說。
「你是想問什麼?」秉逸說。
「就是…阿煒喜歡你,那你喜歡阿煒嗎?」
「阿煒喔,不要那麼聒噪倒是還不錯啦~」

沒想到秉逸的回答如此乾脆,而聽到這話,阿煒臉上原本羞怯的紅潤,瞬間轉化成為興奮的潮紅。他腦中突然浮現出當天家中大亂鬥的場景,秉逸狂幹毓晨的樣子,阿煒好希望未來秉逸也可以這樣幹他,幹到他高潮噴精……

「阿煒你是在臉紅啥?在發花痴嗎?」
子維的話將阿煒從淫想中喚回,阿煒拿起子維床上的枕頭,蓋住又紅又燙的臉龐。
「看樣子阿煒很開心,你們就好好交往吧~」
「哪有交往?要他先改掉大嘴巴才有可能啦!」
「總而言之,蘇世煒你有機會了。」
「哼,崔子維你也好好跟馬毓晨交往啦~」

這場男人間的坦白大會,就在秉逸和子維互虧下結束了。

對毓晨而言,坦白大會的結局是落寞的,因為他跟子維關係並沒有進展,反倒是秉逸開了扇窗給阿煒,使阿煒有新的機會可以親近秉逸。

想到這裡,毓晨突然覺得好羨慕阿煒。

毓晨長長地嘆了口氣,望向天際,努力忍住眼淚,不讓它流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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毓晨接起電話,電話那頭的秉逸,用冷淡的聲音開門見山說:「我跟子維在他家,你要不要過來把話說清楚?」
 

(有什麼好去的?你們兩個人自己談清楚不就好了嗎?)

毓晨心中並不願意赴這場約會,但因為不懂得拒絕他人,最後還是答應了。

「那我們在子維家等你。」秉逸說。

毓晨只好慢吞吞地走到浴室刷牙、洗臉,整理頭髮,這是他面對不想做的事情時,一貫拖延的手段。

拖拉了老半天,換子維打電話來催促了。

「你出門了嗎?」
「還沒……」
「怎麼那麼久?」
「我需要整理一下……」
「快一點啊~又不是要喝喜酒。」
「好……」

子維都親自打來了,毓晨不得不加快速度,準備出門。

正要出門之際,阿煒回來了,兩個人在門口碰個正著。

「咦,你要去哪裡?」
「崔子維家。」
阿煒口中發出「嘖嘖」聲,對毓晨說:「你們進展那麼快啊,直接去他家囉?」
「進展個屁,是去他家談事情。」
「談什麼事情啊?」
「跟你無關的事情。」
「告訴我嘛~」阿煒又開始死纏爛打起來。
「我急著出門,回來有空再跟你說。」
「我跟你一起去。」

(媽的,蘇世煒你真的很煩。)

毓晨很想效法秉逸對子維的方式,一拳往阿煒令人厭惡的臉上揍下去。

但毓晨不是會打人的人,只能無視阿煒的存在,自顧自出門去。

毓晨當然無法甩掉阿煒,阿煒就這麼一路跟著毓晨,到了子維家門口。

按門鈴之前,毓晨對阿煒說:「你真的很不要臉耶,竟然跟到這裡來。」
阿煒臉不紅氣不喘地回答:「我就是不要臉,怎樣?」

毓晨給了阿煒一個白眼,轉過頭去按了子維家的門鈴,一會兒子維就出現在門口。

子維看到毓晨身邊跟著阿煒,有點訝異地問道:「咦,蘇世煒你…….?」
「我跟著馬毓晨一起來,想聽聽你們討論什麼。」

毓晨本以為子維會趕阿煒回去,沒想到子維卻說:「既然一起來了,就都上樓吧。」

三個人上了樓梯,經過玄關,有人在客廳裡頭。

毓晨一看,客廳裡的人是崔子綱和史光侃。他們面前的桌上擺了一瓶紅酒,看樣子又在喝酒了。

(這傢伙遲早會酒精中毒。)

子綱看到毓晨和阿煒,語帶嘲諷,笑著說:「又來兩個人,你們是來我家開轟趴嗎?」

「他們來談事情啦。」子維沒好氣地對子綱說。

子維不想再與哥哥對話,領著毓晨和阿煒就要上樓,沒想到子綱又補了一句,說:「崔子維,你鼻子怎麼了?」
「不小心摔倒撞到的。」
「你少騙我,像你這種人怎麼可能摔倒,我看是被人打的吧,你是招惹到誰了?」
「跟你說摔倒就是摔倒。」
「你被欺負要跟我講耶,我去揍扁他們。」

子維不再搭理子綱,便帶著毓晨和阿煒上樓。

三人進了子維房間,秉逸就坐在子維書桌前,子維對毓晨和阿煒說:「你們坐床上吧,我坐地板。」

毓晨和阿煒坐了下來,子維關上門,坐在原木地板上。

只開電風扇的房間裡擠了四個大男孩,顯得有些悶熱。

「蘇世煒,你來這裡做什麼?」臉色難看的秉逸開口問了與子維相同的問題。
「我啊……」阿煒抓著頭乾笑了幾聲,對秉逸說:「就跟著馬毓晨一起來關懷兩位同學啊。」
一旁的子維開口,說:「反正又不是什麼大事,就讓他聽一下吧。」

(什麼不是大事?事關我的幸福耶!而且阿煒這個大嘴巴,若是事情被他講出去,我們這幾個人的名聲豈不全數掃地?)

「我覺得你沒辦法信任。」秉逸對阿煒說。
「為什麼?」
「因為你是個大嘴巴。」

(沒錯!把他趕走!)

毓晨在心裡大喊。

「我哪是大嘴巴?秉逸你冤枉好人喔。」
「那你發誓不會講出去。」
「我發誓。」阿煒舉起右手,貌似鄭重地說。

(天啊~阿煒發誓你們也信???)

秉逸竟然讓阿煒留了下來。

「毓晨,我要你老實告訴我們。」秉逸對毓晨說。
「我?」
「你一開始就喜歡子維嗎?」

雖然毓晨已經跟子維表白過了,但要在秉逸、阿煒面前回答這個問題,毓晨依舊有些說不出口。

「對啊,他喜歡子維。」沒想到阿煒竟然搶先幫毓晨回答問題。

(阿煒…你……)

毓晨真是恨透這個損友了。

(我下學期要搬家!!!)

「你不要幫他回答,讓毓晨自己回答。」秉逸說。

毓晨低著頭,微微點了一下。

「所以,你對我沒感覺嗎?」

秉逸丟了顆好球讓毓晨攻擊,毓晨當然要逮住機會,回敬阿煒一記全壘打。

「最愛你的是蘇世煒。」
「你幹嘛亂講!」

「你閉嘴好嗎?」秉逸喝斥阿煒,並對毓晨說:「你對我沒感覺?」

「秉逸對不起,我還是比較喜歡子維。」毓晨只能誠實以對。

毓晨用眼角餘光瞄了子維一眼,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紅,滿是尷尬。

「那你跟子維私底下有交往嗎?」

「沒有!」毓晨和子維同時喊了出來。

「哈哈哈!」沒想到從剛剛到現在一臉嚴肅的秉逸竟然大笑起來。

毓晨、子維、阿煒面面相覷,不知該說什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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